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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气·生活·传承

发布时间:2021年03月16日 来源:安徽省气象局公共气象服务中心

  黄土地上的人跟着太阳走。

  日暮西垂,奶奶在路口等着放学回来的孙子,老远便看到禾子耷拉着头,踱着步,若有所思。奶奶心疼孙子,小碎步上前,轻声询问。

  “禾子,你这是怎么了,和同学打架啦?”

  “没有,我乖着呢!可是……今天老师教了二十四节气歌,真是拗口,我反复吟诵,却总是背不全,同桌的花花总是笑我……”

  “春雨惊春清谷天,夏满芒夏暑相连。秋处露秋寒霜降,冬雪雪冬小大寒。”

  “奶奶,您太神了!”禾子睁大了眼睛,满脸诧异,听着这节气歌就这么轻松地从奶奶嘴里脱口而出。“快告诉我,您是怎么做到的?”

  奶奶笑了笑,牵着年幼的孙子,在夕阳的映衬下,祖孙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……

  在面朝黄土背朝天与挥汗田野追赶季节的同时,老祖宗给后世子孙用最简洁、最明丽,甚至有些诗意的词汇总结出了四时的变化规律,这就是二十四节气。日子每天平淡过去,随着岁月流转,阴晴雨雪,花开花落,惊喜甚少,但那些逝去的岁月,每当无意提起,却发现原来是记得那么牢,每个节气的字眼都擦得很亮。

  温润的春雨已经下了近一个星期,禾子吃完饭趴在窗户边,心里想着:“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,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呢?”,突然“咔嚓”一声雷,把禾子吓了一跳,赶紧跑到奶奶怀里。

  奶奶抚摸着禾子的头,“你不是要学二十四节气歌吗?这就是惊蛰呢!之前是立春和雨水,到了惊蛰这个节气便开始有了雷声,地上酣睡、蛰伏一冬的百虫被惊醒,开始蠢蠢欲动。”禾子打起精神依偎在奶奶身旁听得津津有味。“以前禾子的奶奶的奶奶,在惊蛰这一天听到雷声后就会将席子、被褥、衣服拿到院子里抖一抖,认为可以抖到复苏的虫子呢……”伴随着春天的气息,禾子在奶奶的怀里甜甜地睡去。

  随着昨夜的那一声雷,寒冷的季节逐渐远去,村子里都开始忙活起备耕、春耕、春播了,渐渐出现了“春日农家闲不住,赶马牵牛耕作忙”的一片快乐景象。休息了一冬的农民们,每天迎着温暖的阳光,听着牛铃的叮当声,或是听着拖拉机的轰鸣声,看着天空时而落下的一阵软绵绵毛毛春雨,将整个大地滋润个透湿。

  这天,禾子下了课一路小跑冲到家,一把抱住奶奶:“奶奶,奶奶,您不是说今天要给我变戏法吗?”

  奶奶回过身看着睁大圆圆眼睛的孙子,突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。只见奶奶从院子里溜达了一圈,手里拿个东西回来,近处一看,竟是个普通的鸡蛋,禾子有些失望,奶奶故意卖着关子,轻手轻脚在桌上摆弄了一会,那个鸡蛋居然神奇地竖了起来!

  禾子吵着嚷着要看看这鸡蛋里有什么玄机,观察了半天,也就是个普通的鸡蛋。

  看着一脸迷糊的禾子,奶奶笑着问:“禾子,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气吗?”

  “这和节气有什么关系呀?”禾子的眼睛还没从鸡蛋上移开。

  “‘春分到,蛋儿俏’,春分这一天最好玩的莫过于‘竖鸡蛋’了。”

  禾子扑闪着大眼睛仔细听奶奶说,“吃了春分饭,一天长一线,春分这一天白天和黑夜一样的长,就像你玩的跷跷板一样,正正好就在平衡的那个点上,鸡蛋在这一天会比较容易竖起来。”

  奶奶没受过什么教育,说不上什么大道理,她就想把她知道的生活故事告诉她心爱的孙子,衣食农事,依季候而作,却不知这就是一份最珍贵的财富,任岁月流转,却历久弥新,就像当初她的父母交给她那样……

  三月清明谷雨来,油菜花开麦怀胎。四月立夏连小满,收割小春把秧栽。芒种夏至五月中,抢种田管无闲空。小暑大暑六月终,治虫追肥莫放松。

  节气如歌,光阴流转,田里的景象也是一拨换了一拨,禾子自从迷上了有故事的节气,这日子就过得出奇得快,也愈发有趣了。

  已是立秋的节气,天气还是很热,大中午的太阳似乎比盛夏的还要厉害,禾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抱怨道:“奶奶您不是说‘早上立了秋,晚上凉飕飕’,怎么还是这么热呀?”

  “那还有‘早晨立秋凉飕飕,晚上立秋热死牛’你听说过吗?”奶奶也有调皮的一面,“再不睡觉,小心那二十四个秋老虎把你叼了去!”

  “什么是二十四个老虎啊?”

  “老祖宗们根据历年的经验,总结出了二十四个秋老虎的说法,这意思是说,每年的立秋当天如果没有下雨,那么立秋之后的二十四天,同样会很热的,就把这二十四天叫做二十四个秋老虎;如果立秋当天下雨了,哪怕是小雨,就叫‘顺秋’,‘一场秋雨一场寒’,说的就是顺秋以后天气会变得越来越凉快。”

  禾子一回想,立秋那天还真的是没有下雨呢,心想,这二十四节气真是很神奇。

  处暑以后天气开始由热转凉,三伏天已过,“秋老虎”也不再威风。秋天的田野中,金灿灿的谷子在微风中摆动着像狼尾巴一样的谷穗,稻谷成熟后随风发出唰唰的干熟籽粒声,红红的高粱一株株将籽粒举过头顶,棉花裂铃像一盏盏小灯笼挂满棉枝,红苹果的光泽带给人喜气,甘薯已迫不及待撑破地皮向人们预报着产量,这段时间,田野里到处是满怀喜悦收获庄稼的人们,奶奶也是笑开了花,今年有了好收成,“这要是在旧时候,连整日家中绣花织布的大闺女、小媳妇,这时节也要到田间地里帮着割打收藏了!”

  “别看这鸡蛋表面光滑,其实是高低不平的,上面有许多突起的“小山”,立鸡蛋与人倒立一样,只要找到恰当的单个表面颗粒,就能像底盘一样托起整个鸡蛋!”秋分节气到了,禾子经过半年多的琢磨练习,对竖蛋这件事可是小有心得,正向小伙伴们传授着立蛋的技艺。奶奶在厨房里忙活着,包着汤圆,准备着晚饭,一旁还留了十几个略大的却没包心的汤圆。

  禾子确实饿了,拿起汤圆就往嘴里塞。糯米黏性非常强,禾子又咬得急,“哈哈,奶奶您快看汤圆都快把我嘴粘住了!”

  “慢点吃,慢点吃。”看孙子吃着汤圆,奶奶说,“一会儿吃完饭跟奶奶去田里帮忙好不好啊?”

  禾子又是想帮奶奶,心中又是对立鸡蛋的游戏意犹未尽,正犹豫着。奶奶见状狡黠一笑:“秋分除了竖蛋,可还是有别的好玩的呀!”

  “还有好玩的?”禾子起了劲,囫囵吞下汤圆,抹抹嘴就要让奶奶带着去田里。

  秋分时节,虽然是傍晚了,田里到处还是抢收的人们,还有不少小孩正举着竹竿跑来跑去,嘴里还不时发出“哦呜”声,瞬时,从田里飞起一大群小麻雀,密密麻麻的小麻雀几乎把整片田都遮住了。它们在上空盘旋了一会儿,又落下来糟蹋庄稼。

  禾子仔细一看,许多谷子被啄食了,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壳,禾子不由地着急起来,说“那得赶紧想办法对付它们啊!”

  奶奶掏出一包东西交给禾子,神秘一笑:“奶奶有秘密武器!”

  禾子小心翼翼地打开,一看是就是些汤圆,便急了,说:“奶奶,奶奶,您是不是拿错了呀?”

  只见奶奶把这些个没包心的汤圆戳在竹竿的顶端,扛在地里,再插在田埂上,回头对禾子说:“禾子,你还记得吃晚饭的时候吗?”

  禾子顿时就想明白了,赶紧来帮衬,心里偷着乐:“原来奶奶是要把麻雀的嘴巴也粘住啊!”

  很快,糯米的香味很快就引来了一群群小麻雀。一开始,小麻雀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吃,过了一会儿,它们就不时地甩动脑袋,用爪子去挠嘴巴。可是无论它们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张开嘴巴,看来嘴巴真的被粘住了,不一会儿的功夫,田里偷吃谷子的麻雀果然少多了。

  经过一段时间的抢收,院子里,金黄的玉米已挂满房前屋后,成熟的老南瓜被煮成南瓜粥,发出阵阵香气,各种熟透了的水果摆满地,满囤的粮食,满筐的果,倒是让人愁得不知卖个什么价钱好了。

  秋天的夜晚凉风习习,禾子静静的凝望着那愈发圆的月亮,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,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暖意,回头一看,原来是奶奶怕自己着凉给披上了外套,禾子赶紧擦掉眼角的眼泪,把头深深埋在奶奶怀里生怕她看见。月光下,祖孙俩默默待了一会儿,禾子小声地说了句:“奶奶,我想爸爸妈妈了。”奶奶摸摸孙子的头,“快了,就快了……”

  从白露如珠到寒露团团,再到霜降原野,是大地的渐进过程。此时,是广袤的北方田野繁忙的种麦时节,那“哒哒”作响的摇耧声,伴随着“白露种高山,秋分种平川”的民间谚语,一层一层地种下来。小雪大雪白茫茫,麦田盖上了厚实的被子,农人可以“枕着白馍睡”了。到了小寒大寒,寒中透露着喜气,在城里打工的爸爸妈妈也就要回家过年了!

  刚进腊月,村里就热闹起来。女子和婆姨忙着磨面,碾道上驴蹄声不断,碾房里女子和婆姨的笑声不停,远方的叔叔也提前回来了,领着禾子和一帮小家伙去“赶年集”采年货,禾子缠着叔叔买了几盒摔炮回来,一回来便在院子里跑着玩去了,脏兮兮的小手里攥着炮竹,又怕炸了手,往远的方向扔去,来不及腾出右手,便用左手堵着耳朵右肩膀也耸起来去堵着自己的耳朵,终于,在“啪”的一响过后,咯咯地笑两声,去放第二个。

  “禾子,快看谁回来了!”奶奶闯到院子里,显得有些激动。奶奶的身后有两个熟悉的身影,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。

  “爸爸!妈妈!”禾子兴奋地跑过去。

  热情的拥抱之后,爸爸妈妈仔细地打量着一年没见的孩子,禾子穿得像一个绵球一样厚实,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硫黄味,心想,这孩子肯定是没少放鞭炮,圆圆的脸蛋虽已经冻得紫红,却仍露着一成不变的笑脸,鼻子也有节奏地吸着气,避免那鼻子里的两条青龙出洞。

  等把年货都放在储藏室,大家寒暄一阵后,就开始忙活起过年的事了。爸爸和禾子大扫除、扎灯笼、写春联、贴窗花,妈妈和奶奶准备着丰盛的年夜饭。除夕夜,一串鞭炮响过,全家人围在桌前吃着年夜饭,每个人都向彼此倾诉着在即将过去的一年里自己的收获、见闻、辛苦、快乐……伴随着窗外连绵的爆竹声和浓浓的火药香气,人们忘记了雪花的寒冷,忘记了北风的萧瑟,忘记了冬日的肃穆,剩下的是无限的幸福与对来年的美好希望。

  冬天是收藏的季节,人们的行动受到了天气的限制。但是,冬尽春即来,人们的生活热情丝毫没有受到寒冷的影响,劳动人民创造节气的同时享受了节气带来的欢乐,在这节奏鲜明而又有规律的递变中,人们享用着秋收的硕果,编织着美好的理想。

  过完年,禾子跟着爸爸妈妈到城里去上学了,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,日历翻开一页又一页,当看到日历中印着的农历二十四节气时,禾子不仅仅能熟练吟诵,眼前更是浮现天地万物的美丽曼妙,心中回想起田野间淳朴的味道,耳畔边甚至可以听到奶奶念叨一声:“啊,秋分了,明儿个起就一天比一天天短夜长了!”

尾声

  现代社会的高速发展,很多人只知道一日三餐是自己的劳动应得,似乎忘记了粮食来自于土地。当我们呆在住宅房、写字楼、厂房车间……因为空调和暖气,已经不知道节气为何物了。“春雨惊春清谷天,夏满芒夏暑相连。秋处露秋寒霜降,冬雪雪冬小大寒。”当再次听到一群稚嫩的童声正在朗诵着《二十四节气歌》,竟然有些感动。春来秋去,夏暑冬寒。时节有冷有暖,心境有喜有悲。当有一天老去,这同是文化遗产的二十四节气知识,将是我们留给后世子孙最宝贵的财富。